「為什麼,會是交給他!為什麼?」
「卡納長老……這樣的結果我實在無法接受。」
「一個躲在長老庇蔭底下的死小鬼……憑什麼有資格帶領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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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什麼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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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快到了。」
黑暗中一個身影緩慢地調整姿勢,目光對準五十公尺外的某個陽台。
這是今天被委託要「處理」掉的對象,想必又是某個財大氣粗的領主。
白天,他盡量在不驚動那群護衛的情況下,仔細的觀察了這個目標的一舉一動。
看起來就和大部分有權有勢的人沒什麼不同──囂張跋扈、色慾薰心,腦袋裡裝的只有酒
跟錢。
或許是有人覬覦他大把大把的黃金,亦或是一場爭權奪位或橫刀奪愛的噁心戲碼,當然也
有可能單純是某個人看他不順眼。
殺人通常不需要什麼太冠冕堂皇的理由,死神在拜訪你的時候是不會拿出邀請函的。
現在,不就有位死神正潛伏在你家後院的某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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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嗯。」
「我想想喔……大概是看到好吃的野果,卻長在搆不到的地方吧。」
「嗯……。」
「那你覺得呢?」
「我認為啊……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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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的燈亮了又滅了,代表屋子的主人已經回到了他的寢室。
我從懷中拿出了手掌大小的物體,上頭烙印著某個古老部落流傳下來的紋章,還有幾行
看不懂的古文字;幾個氣孔看似隨意但卻有規律的散佈在上面,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洞,
像是吹氣孔的地方。令人在意的是不論是紋章還是孔洞,似乎都正微微地發著青色的暗
光,在無月的夜晚看起來格外詭異。
無聲,彷彿時間靜止般的死寂,用來襯托暗殺者的出場再合適不過了。我將發光的物體
──「鏡笛」──湊到嘴邊,緩緩將空氣灌入吹氣孔。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連一點預期中會聽到的笛聲都沒有。
但死神卻笑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屋裡似乎發生了什麼騷動,接著一個穿著睡衣,滿臉橫肉的人從裡面衝了出來。
「你好。」領主抱著頭,還搞不清楚那令人頭痛欲裂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甚至沒發現
自己用金箔裝飾的陽台站了一名穿著打扮完全不相襯的黑色身影。
「我是KK,今晚將邀請你前往地獄。」
死神不會帶著邀請函來敲門,因為被邀請的人是你,而不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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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凱特被選為下一任的族長繼承人。」
「為什麼要選他啊……?」
「聽好了,就算你被你爺爺選為下任族長,我們也絕對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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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恩,你覺得我有機會被選為族長繼承人嗎?」
「不知道耶,族長應該要是很有能力的人才能擔任吧。」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能力嗎……」
「不是啦,凱特你的能力也不錯啊,只要用的地方正確的話……」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看不慣凜卡那小子了,所以才會趁著昨晚他睡覺時偷偷
把蜂窩放到他的房間……」
「所以說這樣不行啊,領導人可是要很有包容力的耶,不然怎麼讓底下的人信服?」
「嗯……既然牡恩這麼說,那我以後就不這麼做了,來,打勾勾。」
「說定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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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KK啊,下手乾淨俐落。」負責人帶著嘖嘖稱奇的眼光看著自己帶回來的「戰
利品」。
公會規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活捉的任務自己沒有接過,暗殺的任務則會根據帶回來
的「部位」決定酬勞的高低,越能確定目標死亡的部位酬勞也就越高。
「他的妻子跟小孩呢?」見我沒有回應,他轉頭問。
我搖了搖頭,目光緊盯著桌面上鼓鼓的錢袋。
「唉……你這樣會留下後患的啊,你來到公會之後各方面都表現的很優秀,但只有這點還
需要……」
後患?是啊,當小孩看見父親的屍首之後會怎麼想?誓死找出殺父仇人嗎?也許他會拜師
學藝,在十八歲那年離鄉背景,踏上尋找兇手的旅程。也許他會為了打聽情報加入這個地
下組織,為了交換情報,他會需要更多的金子。是啊,一切萬惡的來源。自己似乎已經可
以預見,十年後那位小孩在某個裝飾的過分華麗的陽台上砍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人的頭
顱,只為了幾袋發臭的錢幣──。
「KK?KK!我講話你有沒有聽見啊!」
一回神,只看見男人的面龐已經快要貼到自己的臉上了,我微微的後退了幾步,並點頭表
示自己有聽見。
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剛剛已經做過身份確認了。」他隨手往後一揮,桌面上不
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類似魔法陣的圖像。「死亡者確定是目標卡杰‧法蘭西斯,這是你的酬
勞。」他遞給我ㄧ個深色的袋子。「抽成之後總共是250金幣,合作愉快。」
從他手上接過錢袋,雙手立刻感覺到一股沉甸的壓力,不僅僅是錢幣本身的重量而已。
那是罪惡的重量,宣告自己成為惡魔的信徒而戴上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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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在外面要叫我長老的,你又忘了。」
「對不起……卡納長老,出發的時間不是明天嗎?為什麼現在就把這東西交給我了?」
「你今晚就走吧。」
「咦?可是……為什麼?」
「走就對了。」
「可是……」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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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送行,沒有祝福,只有族人的質疑、對立和不信任。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果然就跟牡恩說的一樣呢……對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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